ORZ小说>竞技>Trilogy > Trilogy(15)
    他觉得好像回到过去了。不,在时间感已经混乱的状况下,或许过去与现在已经交缠在一起。他几乎可以感觉到,此刻,就在外面的走廊上,他母亲的身影就在那儿慢慢踱着步。疯狂而虚空的眼神,快速蠕动,喃喃念着不知所云的唇,那不知何时会朝他打过来的手。

    不,我已经长大了,不是当年那个孩子了。不需要害怕,那个人也早就已经不在了。现在没有人可以伤害我。

    外头天sE暗了,但他没有开灯,坐在黑暗中,抱着发冷的身T。

    有时候,他会觉得自己的身T好像不存在一样。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好像很容易忘记事情,总是一回过神来,自己站在别的地方,正在做的事,而记忆中断的这段期间他做了什麽,却一点印象也没有。这种状况小时候b较严重,後来随着年纪渐长,有逐渐好转的倾向。平静的生活让他几乎要忘记那种感觉;那种身不由己地颤抖的恐惧。最近大概是因为那件事的影响,那感觉又回来了。但是我可以撑得过去,他握紧拳头,可以撑过去的,只要这件事情结束。

    在仓库跟桐原真季的谈话过後,他闷在房里好几天,整理思绪,後来在白天已经可以恢复一般状态,也照常去上课,打工。但是一到晚上就像T内有什麽东西在燥动一样,驱使着他赶紧回家。但是在家里他也是什麽都没有做,连仓库的画室都没有去了,只是一个人待在黑暗的房间里。他这几天也没有作画,只要坐在画架前,眼前就是一片黑,看不到任何sE彩。他很清楚这完全是陷入低cHa0期的状态;以前也有过几次同样的状况发生,依照经验,他知道自己必须休息一段时间,让这种状态慢慢过去。

    「英一。」门外响起慎吾的声音。「英一,你睡着了吗?」

    他沉默了一会儿,才回应:「没睡。」

    「晚餐准备好了,下来吃饭吧。」

    他听着脚步声在门边盘旋了一下,才走下楼。等听不到声音了,他才站起身,左右晃动颈子,伸伸腰支,然後打开房门走出去。

    他没有办法对慎吾说出那天跟真季坦白的事情。因为他甚至无法确定那是否是真正的记忆。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,之後他也尽量不想去回想当时的状况,所以他从来就没有发现自己记忆上的矛盾;也就是,在跟慎吾一起发现母亲失去知觉地倒在画室地板上以前,有一段时间的记忆完全消失了。自己那时在什麽地方,做了什麽,看到了什麽,他完全不记得。

    他只记得他和慎吾手牵着手,站在仓库的入口,看见那个人毫无生气的身躯倒在地板上。

    他断裂的记忆跟他们後来告诉他的事情经过没有太大的矛盾。那一段时间,母亲的JiNg神状况确实益发严重,一不注意就可能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。她会决定了断X命,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。但是,大家只告诉他母亲再也不会回来了,他跟慎吾安全了,却没有人告诉他,在那间仓库里,究竟发生了什麽事。母亲企图自杀的时候,自己和慎吾在哪里?在做什麽?

    他放慢脚步走下楼,木头阶梯的最後第三阶,总是会发出轻轻的「咿呀」声。他转入客厅,看见慎吾背脊挺直地坐在满桌子料理前。慎吾哥总是这样,他想,虽然他个头b自己矮了些,但也算是相当高大,身材挺拔,可是慎吾却有时给人一种卑屈的印象,好像总是缩着肩膀,低垂着头,躲在众人身後的感觉。

    他在慎吾面前坐下後,慎吾小声说了:「我要开动了。」就举起筷子吃了起来。

    慎吾把自己弄得这麽不起眼,几乎是怀着一种希望自己从众人眼前消失的愿望,或许就跟他的心不在焉、目空一切是一样的吧。慎吾希望别人不要看见自己;他则是在玩一种小孩子的鸵鸟游戏,以为自己看不见别人,别人也就不会注意到自己。这都是小时候跟母亲的猫捉老鼠攻防战所带来的影响。他有时候对於慎吾会有一种愧疚的心理,觉得哥哥都是因为自己的连累而受害,也是因为这样,才会事到如今仍被束缚在这栋房子里,无法自由。

    他很了解爷爷说的「自由」究竟是什麽意思。可是该怎麽做,才能让慎吾也意识到这件事情呢?英一郎食不知味地把饭菜机械式地送入口中,一边想着。还是他其实知道,是刻意要留在这里的呢?为了什麽?为了确认……一个模糊的画面略过他眼前,他忽然打了个冷颤。